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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轮“坝坝会”,让震动全国的“彭州乌木案”尘埃落定
“我要将上访进行到底!”
去年6月,四川省高院驳回了吴高亮的上诉请求之后,吴高亮立下了这样的誓言。
事情的起因,源于两年前那场震动全国的“彭州乌木案”。
2012年2月初,四川彭州市通济镇麻柳村村民吴高亮在自家门前的麻柳河边,挖出了一截金丝楠乌木。通济镇政府接到群众举报后,立即派工作人员赶赴现场,接管了挖掘,并最终从河道中挖掘出7根乌木。
7月,吴高亮一纸诉状将通济镇政府及彭州市相关部门诉至法庭。乌木到底该归国有还是归吴高亮所有?“彭州乌木案”由此引发舆论关注,不少法学专家就其权属纷纷发表观点。
2013年6月,在经历了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、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两级法院庭审之后,法院驳回吴高亮的诉讼请求。由于有专家和媒体对法律的裁定有争议,吴高亮发誓将上访进行到底,并不时现身于北京的最高人民法院。
然而令人意外的是,今年春天,吴高亮的态度却来了个180°大转弯——他不仅对乌木的所有权归政府不再持异议,还主动加入了当地乌木保护协会,身体力行保护乌木资源。
这得益于彭州市新建立的基层社会协商制度。今年4月,通济镇召开了一次社会协商对话会,40多名协商会成员在镇政府办公大楼召开圆桌会议,达成“成立专门协调小组,负责乌木案相关事宜的协调处理,化解乌木纠纷矛盾,保护乌木资源”的共识。
接着,镇协商会成立了以镇党委副书记、镇协商会召集人高先志为组长,由6名协商会成员组成的协调小组,召开专题协商会议,与吴高亮协商对话。同时,麻柳村议事协商会也召开“坝坝会”(当地人对协商会的俗称,因为会议多在村民院坝里召开),做吴高亮的思想工作。
同时担任通济镇和麻柳村协商会成员的吴高芝如今还记得第一次开“坝坝会”时的疑惑:“吴高亮的问题,法律都没解决好,我们老百姓咋能解决得了哦?”
但令吴高芝没想到的是,镇上、村上几轮协商下来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,沟通沟通、合计合计,吴高亮心也平了,气也顺了,和政府最终达成了补偿方案,到了今年9月,曾经轰动全国的“彭州乌木案”就这样尘埃落定。通过协商会,全镇关注的焦点,也从单纯的利益争端,转向珍惜资源的开发与保护。
“通过开展协商对话这种方式来处理,比通过打官司还要更好一些,其实以后遇到一些啥子事情,我都觉得相互之间的沟通,比任何一个处理方法都好一些……”曾经“誓将上访进行到底”的当事人吴高亮说。
三级对话平台,实现基层协商民主全覆盖
彭州市是成都开展基层协商民主的先行试点。
2013年4月,彭州市在市委统战部的建议下出台试行《关于构建社会协商对话制度的意见》,成立了以市委书记为组长,市政协主席、市委副书记和统战部部长为副组长的基层社会协商工作领导小组,下设社会协商对话联席会议,指导乡镇(街道)、村(社区)、企事业单位探索建立协商会制度。
据参与制度设计的彭州市委统战部部长尧敏双介绍,在制度设计上,彭州市搭建了村(居)民议事协商会、镇社会协商对话会、企事业单位社会协商对话会三级协商对话平台。其中,村(居)民议事协商会依托在成都市已运行10多年的村(居)民议事会平台,在原有决策权的基础上增加了协商职能。镇社会协商对话会成员由村(居)民议事协商会成员、民主党派、无党派、民族宗教、新社会阶层等各界人士中推荐产生,每镇协商会成员20—60人,其中基层群众占比不低于75%。企事业单位以职工代表大会为协商对话平台,在原职代会职能基础上增加协商职能。
协商的内容,以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和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为主,在全社会开展广泛协商。彭州规定,镇协商会议议题可由镇党委政府、村(社区)党组织、村(居)委会、镇协商会成员提出,也可通过网上收集涉及本镇群众切身利益的事项作为议题。乡镇、街道及企事业社会协商会每半年至少召开一次,村、社区议事协商会每月召开一次。
如今,三级对话平台的基层社会协商制度已在彭州市各乡镇全面推开。紧随其后,崇州市、都江堰市也开始推行试点。
在都江堰市,协商会还在乡镇、街道社会协商会议中创立了“陪议团”制度,邀请法律工作者、与议题有关的专家、市级有关部门等作为第三方组成陪议团,列席会议,确保协商结果客观公正、合理合法。
充分协商,让群众对民主有了直观认识
协商对话如何实现?共识如何达成?协商成果怎么落实?这是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。今年夏天,都江堰市滨江街道的协商会刚一成立,居民们就有了最直接的体验。
都江堰市在2008年汶川地震时是重灾区,由于灾后重建,滨江街道产生了5300多名征地拆迁的群众,政府在解决了拆迁群众的居住安置问题后,为了解决居民长久的生计问题,为每个居民分配了8平方米的商铺,其中有1808人的商铺集中于一栋商业综合体内。
2010年,震后缺乏办公场所的当地政府把这栋商铺租下,承诺租金为每月每平方米20元,租期3年。2013年,政府按期搬出,但由于灾后援建单位撤出导致当地商业人气低落,商铺没人租用,变成空楼,后来虽协调滨河镇街道办入住,但租金却按市场价变成了15元,且商铺仍有大半空置,这让当地居民难以接受,酿成群体性事件。
今年,滨江街道建立社会协商平台后,群众提出要首先协商这个问题。经过会前、会中的充分沟通,街道社会协商会议召开时,与会成员就商铺以后怎么办、怎么管,政府应发挥什么样的作用等进行了热烈讨论。最终达成成立资产管理公司,由政府牵头一起招商引资的共识。接下来的协商会中,又对公司怎么招商、怎么分红等问题进行充分讨论。
如今,几轮协商成果落实后,滨江街道已组建了两家资产管理公司,由居民入股,在公司运作下,租金又涨到了17.1元。不仅如此,今年通过开展社会协商,滨江街道还有效解决了以往院落物业管理费难收、院落卫生没人扫、公共设施没人管等现象。
“我们小区安置了9个乡镇的人员,刚来时各唱各的调,也没有共同维护小区的意识,现在通过协商会,张家乱扔垃圾,李家雨棚出了问题,大家都提出来商量解决,群众对小区的认同感提高了,邻里也更和谐了。”滨江街道金江小区协商会成员王忠云说。
都江堰市委统战部部长王谚说,协商对话会成立以来,解决了百姓的诸多诉求,也让群众对民主有了更直观的认识,干群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“以往的治理思路是党委政府对群众的单通道,一门心思‘单相思’。现在通过协商会,建立起群众和党委政府在会前、会中、会后协商沟通的双通道,把民情民意收集建立起来,改变治理模式。干部转变了传统的思维方式,民众也对政府变得更加包容了。”王谚说。
“目前,成都彭州市、崇州市的基层协商民主工作已全面推开,都江堰市的试点工作也取得初步成效。接下来,成都市委统战部将在试点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并认真总结的基础上,适时稳妥向全市推广。”成都市委统战部常务副部长陈晓霖说。